英語與其他語言的區(qū)別還在于它的靈活性。英語的語序尤其靈活,而且英語中的主動和被動語態(tài)可以隨意轉(zhuǎn)換。我們可以說“我踢了那只狗”(I kicked the dog),我們也可以說“那只狗讓我踢了一腳”(The dog was kicked by me)。這樣的轉(zhuǎn)換在其他一些語言中是無法實現(xiàn)的。同樣,德國人只能說ich singe,法國人只能說je chante,而英國人可以說I sing(我唱歌)、I do sing(我確實會唱歌)和 I am singing(我正在唱歌)。
英語的另一個優(yōu)點是同一個詞既可以是名詞又可以是動詞,這類詞在英語中不勝枚舉。比如:drink(喝)、fight(戰(zhàn)斗/打仗)、fire(火災/起火)、sleep(睡眠/睡覺)、run(跑步/奔跑)、fund(資金/資助)、look(眼神/看)、act(行為/行動)、view(視角/觀看)、ape(猿猴/模仿)、silence(沉默/使安靜)、worship(膜拜/崇拜)、copy(復印件/復?。lame(責備/責怪)、comfort(舒適/安慰)、reach(可及之處/觸到)、like(喜好/喜歡)、dislike(厭惡/討厭)等。其他的語言偶爾也會有豐富的用法,比如德語中的auf意為on、in、upon、at、toward、for、to和upward,不過這種情況實屬罕見。
英語的多樣性導致了語法規(guī)則的繁多。即使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母語是英語的人也很難自信地宣稱自己能夠說清楚補語(complement)和謂語(predicate)之間的區(qū)別,或是完整不定式(full infinitive)和原形不定式(bare infinitive)的區(qū)別。這其中的原因是英語的語法是仿照拉丁語的。在17世紀,拉丁語被視為世界上最純正、最優(yōu)美的語言。
話雖如此,拉丁語畢竟是另一種語言。把一種語言的語法強加到另一種語言上就好比穿著溜冰鞋打棒球,怪誕無比。在I am swimming(我在游泳)這句話中,swimming是現(xiàn)在分詞;而在Swimming is good for you(游泳對你有好處)這句話中,swimming是動名詞??墒?,這兩個“游泳”其實完全一樣。
英語還有一個優(yōu)勢(不過這一點頗具爭議),單詞的拼寫和發(fā)音相對簡單。雖然英語當中也不乏不合常規(guī)的地方,但是基本上很少有成串的輔音和誦經(jīng)一般的語調(diào)變化,這使英語比其他語言更加容易上口。比如中國廣東話中的“是”的發(fā)音是hea(嗨),如果不小心聲調(diào)走偏,就會變成“女性的陰部”,這之間可能引發(fā)的混亂就只有靠讀者去想象了。
在其他的語言中,拼寫是很大的難題。比如威爾士語的啤酒是cwrw,這在英語中無論如何也見不到。不過,和愛爾蘭蓋爾語相比,威爾士語的奇特就顯得微不足道了。蓋爾語的拼寫和發(fā)音不同得讓人覺得,這種語言的設(shè)計者們只有分工沒有協(xié)作,他們各自閉門造車,最后也沒能解決一些深層的語義問題。蓋爾語的geimhreadh是冬天的意思,如果按照英語的讀音習慣去拼讀這個詞,那么和蓋爾語標準的讀音一定大相徑庭。這樣的例子在蓋爾語中很多,相形之下,威爾士人把cwrw讀成koo-roo,看起來還是很能讓人理解的。
所有的語言在發(fā)音上都存在固化的偏見現(xiàn)象。比如一般說英語的人看到tchst、sthm、 tchph這樣的字母組合肯定會認為這些組合沒辦法讀出來。不過,看看下面的單詞:matchstick(火柴)、asthma(哮喘)、catchphrase(標語),這些詞中就包含了我們以為無法讀出的組合。無論是在發(fā)音,還是在語言的其他方面,人們在分析評價時都難免加上自己的偏見。你從不會聽人說:“是啊,我們的語言確實落后,表達不方便,真想好好琢磨一下,使我們的語言更加優(yōu)美。”
我們在評判其他語言時總和我們評判他國文化時持有大致相同的態(tài)度,即心懷輕視。在日語中,“外國人”這個詞的意思就是外國人的頭發(fā)有臭味;在捷克語中,一個匈牙利人是“一粒丘疹”;德國人則把法國人稱為“蟑螂”;而法國人把西班牙人稱為“虱子”。英語中有不告而別(take French leave)一說,意大利人和挪威人則說“像英國人那樣分手”(departing like an Englishman),德國人說“像荷蘭人一樣跑掉”(running like a Dutchman)。意大利人把梅毒稱為法國人的疾病,而法國人和意大利人都把欺詐行為說成美國式欺詐。比利時的出租車司機把小費給得少的人稱為“英國佬”。法語中“來自伯明翰”表示“悶得要死”。
英語中還有“酒后之勇”(Dutch courage,荷蘭人的勇氣)、“避孕套”(French letters,法國的信)和“讓車在外面淋雨”(Mexican carwash,墨西哥式洗車),等類似的詞。20世紀末,很多俏皮話都和愛爾蘭有關(guān)。比如,愛爾蘭升職(Irish promotion)是降職的意思;愛爾蘭美女(An Irish beauty)就是黑眼睛的姑娘。
即使是語言研究權(quán)威,要舉出類似上面這樣的實例也不太容易。很多關(guān)于英語的書,大多暗示英語無可替代的優(yōu)越性。羅伯特·伯奇菲爾德寫道:“以英語寫成的各種文體在傳遞智慧和娛樂方面做出的貢獻是舉世無雙的。”我當然愿意同意羅伯特的高論,只是,如果他是俄羅斯人、德國人或者中國人,他還會不會對英語這么大加頌揚呢?其實,根本就無法衡量一種語言的水平高低。
英語在一些小地方的確比其他語言更有優(yōu)勢。首先,英語中的代詞,基本來說,沒有詞形變化。如果是德語,“你”這個詞有7種變式:du、dich、dir、Sie、Ihnen、ihr和euch,這對溝通交流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德國作曲家理查·施特勞斯和詩人霍夫曼交往了25年,彼此相互欣賞,但是他們互相稱呼的時候也只是用客套疏遠的Sie(您)。而英語當中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只要簡單地說you就可以。
在其他語言中,如何表達人們之間的熟悉程度是一個很頭疼的問題。韓國人在稱呼他人時,要在動詞的6個詞尾中選擇一個來匹配對方的身份。日本人為了在言談中體現(xiàn)對方的身份也要在繁多的語言規(guī)則中選擇合適的表達方式。即使是說謝謝,日本人也要慎重地決定是僅僅說一個最基本的“謝謝”(arigato),還是要說得更客氣,比如“您剛才所做或者所說真是莫大的善舉”(makotoni go shinsetsu de gozaimasu)。
最重要的是,英語的單詞不分性別,這真省了不少麻煩。任何一個曾經(jīng)痛苦地背過詞的陽性(le plume)和陰性(la plume)的人,都會同意名詞的陰陽性差別真是無聊至極、毫無意義。單憑這一點,學英語的人就是幸運兒。
英語中不僅不分性別,常常連冠詞也都免了。在英語中,我們說:“It's time to go to bed.”這句話的意思是上床睡覺的時間到了,但是,在大多數(shù)歐洲語言中,你必須說:“It's the time to go to the bed.”在這句話中冠詞是不可以省略的。英語中有很多簡練的語句,比如生命是短暫的(Life is short)、天地之間(between heaven and earth)和上班(go to work)等。這些語句在其他很多語言中都需要再添加冠詞。
英語還有一個值得贊揚的優(yōu)點就是相對比較簡練。德語中許多單詞都很拗口,比如Wirtschaftstreuhandgesellschaft(商業(yè)信托公司)、Bundesbahnangestelltenwitwe(聯(lián)邦鐵路局員工的寡婦)和Kriegsgefangenanentschädigungsgesetz(一條有關(guān)戰(zhàn)敗賠償?shù)姆桑?。荷蘭公司的名稱可長達40個字母或者更長,比如Douwe Egberts Koninlijke Tabaksfabriek-Koffiebranderijen-Theehandal Naamloze Vennootschap。幸好,英語名稱常常偏愛簡短的表述,比如:IBM、Laser和NATO。
不過,在學術(shù)界和政界,英語用詞則有冗余趨勢,滿目術(shù)語。在1977年美國召開的社會學會議上,愛(love)被說成“一種認知的情感狀態(tài),具有入侵、執(zhí)著幻想的特點,與用情對象感受到的情感相互作用”(the cognitive-affective state characterized by intrusive and obsessive fantasizing concerning reciprocity of amorant feelings by the object of the amorance)。這就是行話——鏟子絕不叫鏟子,而是手工鏟土工具。不得不說這是對現(xiàn)代英語的一大詛咒。
可能英語最具特色的一點,且不論好壞,就是其隱含的復雜性。英語常常不能只看表面。比如what這個詞,我們幾乎每天都會用到,使用頻率極高,但是要跟外國人解釋什么是what卻是有困難的。《牛津英語大詞典》里洋洋灑灑5頁,用了15000個詞,才說明白了什么是what。
母語為英語的人,很少會停下來想想英語是多么復雜和缺乏邏輯。我們每天都在使用數(shù)不清的單詞和短語,但是我們卻不知道這些單詞在語境中到底是什么意思、所指代的是什么。比如:hem在hem and haw(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中到底是什么意思?shrift在short shrift(執(zhí)行死刑前的短暫懺悔時間)中是什么意思?fell在 one fell swoop(一記重擊)中是什么意思?當你覺得不堪重壓(overwhelmed),你無法承受的(over)重壓(whelm)在哪?它到底看起來像什么?還有,我們可以說overwhelmed和underwhelmed(壓力不夠),為什么不能說semiwhelmed(壓力和承受力相當?shù)臓顟B(tài)),或者只是說whelmed(有壓力)?我們在讀colonel時,就好像這個詞有個“r”似的,另外,英語中的數(shù)字4為什么是four,但是40卻是forty,u哪兒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