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逝,英國人對美國用語的態(tài)度卻沒有發(fā)生任何改變。直到今天,我們還是會聽到英國語言權(quán)威對maximize、minimize、input這樣的詞指手畫腳,說它們是美式用語。其實,前兩個詞恰恰是一個多世紀(jì)前由邊沁所造,而第三個詞是600多年前英格蘭神學(xué)家威克利夫(John Wycliffe)翻譯《圣經(jīng)》時使用過的。
loan做動詞用也受過批評,即被認(rèn)為是美式用法,但是這個詞早在8個世紀(jì)以前就在英國使用過。《泰晤士報》的樣本冊趾高氣昂地說normalcy應(yīng)該留給它的創(chuàng)造者,即美國人使用,而在英國只用normality。這次他們又說錯了,因為normalcy也是英國制造。難怪專家們認(rèn)為英國人對于美式英語的用法仍然心存敵意。
的確,偶爾這種自鳴得意會達到一個高峰。1930年,一名英國保守黨的國會議員呼吁限制從美國輸入的影片數(shù)量,他的理由是:他們的用詞和口音聽著實在令人作嘔,他們的電影肯定會對我們的語言造成不良影響。在1978年英國上議院的一場辯論中,其中一名成員說:“如果地球上還有哪種語言比美式英語更見不得人,我還真想見識一下。”(或許我們應(yīng)該記住,英國上議院大體上是一個沒有權(quán)利、也沒有選舉權(quán)的機構(gòu)。而且英國政治一個引人矚目之處就是任何一個英國人都可以享有全國性的發(fā)言平臺和崇高的地位,只要他是300年前一位君主和一個賣橘子的小販之間茍合的產(chǎn)物。)
有時候,英國人倒沒有顯露出明顯的敵意,但是對于所接納的美式用詞,雖不至于高高在上,也總端著一副冷漠的態(tài)度。
《正統(tǒng)英語》(The King's English)的作者福勒兄弟通常被認(rèn)為是語言常識方面的專家,他們在書中對美式英語表現(xiàn)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認(rèn)為美式英語雖然并無過錯,有時甚至顯示出天才般的才華,但是它終究是一門外語,而且也應(yīng)該被當(dāng)成外語看待。英國語言和文學(xué)與美國語言和文學(xué)都是優(yōu)秀的,但是它們之間最好還是加以區(qū)別,而不是互相融合。在書中,他們還特別提醒讀者注意三個極其粗俗的美式用詞:placate(和解)、transpire(蒸發(fā))和antagonize(使敵對)。
如果不是托美國的福,英語在當(dāng)今世界的地位就會跟葡萄牙語的地位差不多,英國人其實根本就不配對美式英語采取那么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們越是輕視美語,實際上從美語中借用的詞就越多。甚至那些在英語中根本沒有實際意義的用法也被英國人引入。
英國人會使用doing something on a shoestring(用很少的錢做某事),但是其實英國人的鞋帶用的是shoelace,而不是shoestring。他們會說64000-dollar question(64000美元的問題),looking like a million bucks(看起來像100萬美元),having a mega-bucks salary(擁有百萬元的薪水),stepping on the gas(踩油門),不過他們說汽油的時候一般會說petrol。再比如taking a raincheck(改期)或者延期,100個英國人里大概只有一個人知道什么叫raincheck(原指球賽因為下雨而中止,并延期而發(fā)的憑證,觀眾可以憑此再補看一場)。
他們甚至悄悄地修改語法和俗語以配合美式英語。高烏爾在修訂版的《現(xiàn)代英語用法詞典》中提到,在美語的影響下,英語原來的用法諸如aim at doing變成了aim to do、haven't got 變成了don't have、the first time in years變成了the first time for years,而把begin用在否定句中甚至也是和美國人學(xué)的,比如This doesn't begin to make sense等。類似這樣的改變還有很多。大約10年前,美語中的truck開始替代lorry,airplane替代了aeroplane,billion在美語中10億的意思也幾乎完全覆蓋了英語中萬億的意思。
美式英語的拼寫對英式英語拼寫的影響也比他們想象的大得多。比如下列英語用詞逐漸變成了美式用詞:
● gaol-jail
● burthen-burden
● clew-clue
● waggon-wagon
● to-day-today
● to-morrow-tomorrow
● masque-mask
● reflexion-reflection
● for ever-forever
● on to-onto
以上用詞的拼寫改變無不顯現(xiàn)出美式英語的影響。不過program這個詞在英國很多時候都被寫成programme,但是如果所指和電腦有關(guān),這個詞就得依照美式拼寫了。還有英國稱為disc的,如果指插入電腦的光碟則為disk。
英語的拼寫很多時候會保留u,比如humour、honour和colour。不過現(xiàn)在,他們也放棄了很多單詞中的u,比如terrour、horrour和governour中的u已經(jīng)被去除了。這種變化多少歸功于美國書籍和期刊。令人困惑的是,保留u還是去掉u并沒有一致的規(guī)律,比如:
● honour/honourable 有u
● honorary/honorarium沒有u
● colour/colouring有u
● coloration沒有u
● humour有u
● humorist沒有u
● labour/labourer有u
● laborious沒有u
看得出來,這種拼寫是沒有邏輯可循的,也無法解釋為什么一會兒有u一會兒又沒有u。有一陣子,英國人甚至把u的最后陣地也喪失了,把honour和humour中的u也一并省略了,比如詩人柯立芝就這么做過,不過,后來也摒棄了這種做法。
人們也許意識不到電影和電視對于縮小英式英語和美式英語之間的差距所作的貢獻。在半個多世紀(jì)以前,它們之間的分歧可比現(xiàn)在大得多。1922年,美國作家路易斯(Sinclair Lewis)的小說《巴比特》(Babbitt)在英國出版時,書后還需附上詞匯對照表。直至有聲電影問世之前,很多現(xiàn)在廣為使用的美式用語對于英國人來說都是很陌生的,比如grapevine(葡萄藤)、fan(球迷)、gimmick(噱頭)、phoney(騙子)等。1955年,英國《旁觀者》雜志還把turn of the century理解成世紀(jì)中葉。1939年,《一名英裔美國譯者》(An Anglo-American Interpreter)的前言里寫道:“一名美國人在造訪倫敦時如果突然病倒,可能會因為無法讓人明白他的話而客死街頭。”這話可能是夸張了點,但是由此可見,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前的那段時間的確是世界兩大英語國家之間的分歧最大的時期。